明颂不是夸颂

一些荒谬、糜烂与爱的甜点

【独伊ABO】糖渍樱桃Chapter.1

*ABO带娃破镜重圆文学


BGM:《Is this happiness》 —Lana Del Rey



“嘿,爸!”黛西匆匆进门,甩下书包,猫跟皮鞋踩得地板咚咚响。她在厨房找到正准备晚饭的路德维希,意识到他这周末确实不用留在大学指导学生的论文或做他自己的生物实验,“噢,谢天谢地,你不用加班——等等,这是什么?土豆?”


“你又来了,我可不是天天给你喂土豆泥。你也不要跟费里西这样说。”德国alpha父亲将女儿深恶痛绝的食物装进盘子,突然变得严肃,“黛西,我有话想跟你说。”


“怎么了?”

“明天晚上,”路德维希解开围裙,“我们要去费里西家吃晚餐。”


黛西的大脑被问号堵得宕机了几秒,兴冲冲地问道,“你们要复合了?!”蓝眼睛亮得几乎能洒出星星,“我的天啊,这可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们还爱着彼此......”


“呃,我们——”这个大个子不知所措地揉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乱的头发。


“我知道只是吃顿饭而已,”黛西胡乱抹着鼻涕眼泪,看上去颇为滑稽,“但你们起码能结束冷战有来往了不是吗?这一年来你们都没有在一起做点什么,如果你们没有偷偷约会的话。”


路德维希被逗笑了。他轻轻搂住女儿,揉她那极像费里西安诺的棕色脑袋,一头小羊羔般的古典风短鬈发是前妻的得意之作。但她的眼睛像自己,她和她的姐姐都是,自己的一部分骨肉血液、炽热的情感之火化作更美好温柔的云彩,栖身于意大利夏季的晴空。


“十七年真快。我的姑娘,你总是让我想起费里西。如果你和他同时离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路德维希望着窗外远处蓝天下的教堂穹顶,神色凝重,“以前的我或许不会说这样的话,但现在如你所见,我年纪大了,越来越意识到你、克里丝和费里西都已成为我灵魂的一部分。”黛西发现爸爸眼底下真的有一点清晰的不平整。


噢,又在隔空表白费里西了——这么爱他为什么还不复婚?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越来越搞不懂婚姻到底是什么了,嘴上说的却是爸你一点也不老,你帅得把妈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路德维希此刻并不关心女儿在想什么,因为费里西给他发消息了——给意大利人专门设置的轻快提示音。他掏出手机,可爱的omega说我想要花,然后你明天记得买套,我房间里的用完了而我可能会忘记买。对了,你明天想看我怎么穿?情趣内衣?黑丝还是白丝?我真是爱死你了,什么时候办复婚?你以后还会对我不理不睬吗?


即使只是轻佻的调情,也让人忍不住就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他办了。德国人差点傻笑出来,与对面的满脸黑线嫌弃形成鲜明对比。






拜自己好爸爸的土豆所赐,这顿晚饭简直难以下咽。然后黛西一直躲在房间里,路德维希也很识趣地没有打扰她。深蓝的幕布于天空徐徐降落,她掀开粉色印花窗帘,能看见远处台伯河面析满月光,被夜风揉成一块软缎,而粼粼波光是点缀于其的钻石,闪烁跳动,仿佛又跃上父母从前戴在无名指上的银环。她还能闻到庭院里蔷薇花即将凋零摇出的隐隐花香,如泣如诉。


谁都看得出他们还有爱情,尽管路德维希忙工作对家庭照顾太少,尽管费里西安诺出轨了与自己服装品牌合作的alpha模特(他不爱那个人,只是想通过浪荡风流的本性来吸引长期缺失的来自丈夫的关心)。既然两个人都有错,为什么不相互包容一下。她虽然跟了爸爸,但经常跑去妈妈和姐姐家玩,一年下来却什么话也没套到。


黛西抱着本田菊送给她的美乐蒂抱枕,脑壳“砰”地倒在书桌上,重重叹了口气。


《Normal No More》粉纱般轻盈的电话铃声响起,她往手机屏幕瞅了一眼,接通它,“晚上好姐姐。”女孩无精打采地揉着美乐蒂的耳朵。


“晚上好,黛西。”是克里丝蒂安低低的嗓音,对面传来翻书页的声音,“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是害怕爸妈明天又在餐桌上闹掰,或是发现自己对与对方的生活已是心灰意冷,连一点幻想都不再抱有。”


“你想多啦,他们恩爱得要死。”黛西无奈地笑着,瘫倒在椅子上,好像她才是爸妈的爸妈,“真奇怪,他们那时离婚就跟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这样难道不是徒增痛苦吗?”她又突然想到什么,“如果他们只谈恋爱而不结婚呢?”


克里斯蒂安愣了几秒,随即轻轻笑道,“你疯了吗?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又算什么?我们四个还能是一家人吗?”


“很怪吗?”


“很怪。”姐姐重复了一遍,“非常怪。”


“那总比一直冷战好吧。”女孩嘟囔道,“我认为——只是我认为哈——两个人结婚相看两厌还不如分居恋爱更有激情,而且爱情一定需要婚姻来证明吗?”


“总感觉你的想法和妈妈的很像。但我觉得婚姻证明的是比爱情更深远、也是我们现在更需要的东西,比如......”


“比如亲情?”黛西打开一集日漫。


“或许是。”克里丝蒂安拨弄着书签,“我想,对于婚姻这个东西爸妈有比我们更深刻的见解,嗯,我们不理解的见解——他们清楚自己在干什么......黛西,你现在是不是不希望我打扰你追番?”


“是的。嗯……晚安,克里丝。”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已然陷入故事的起承转折,“对了,别忘记告诉妈,爸很想他。”


克里丝蒂安对着手中的白纸黑字出神,有点烦躁地吁出一口气。怎么了?费里西安诺循声而来,端着一杯咖啡,露出淡淡微笑,“你今天要熬夜完成你的读书作业吗?”他整理好睡袍,遮住几天前晚上与情人共度留下的旖旎浅淡痕迹。


“谢谢,但我现在想做点别的。说实话,我有点读不懂这本书。”克里丝蒂安沮丧地放下杜拉斯的《情人》,接过杯子。


“啊,是这本,以前有一次,和路德约会时我送过他一本。我猜那时应该已经怀上你了,不过又过了一个月我们才发现你这个不速之客。”费里西安诺脸上洋溢着甜蜜,“看不懂可以去问问你爸爸嘛。”


“是吗。”克里丝蒂安没听进去。明明她对父母的爱情故事那么感兴趣(尽管从来不肯承认)。也许黛西是对的,结婚真的未必象征幸福,她们都不希望父母为了自己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


可她想念他们的爱情,很想很想,并渴望它如同自己的,就像满嘴苦涩得恶心的人渴望一块甜奶酪。


费里西安诺这个自称最体贴妈妈的omega当然知道女儿在顾虑什么——她可是在自己肚子里与自己骨肉相连了十个月。他温柔地把她耳畔的金发撩整齐,甜美的蜜色双眼撞上浅蓝的冰湖。


“我亲爱的,你和你爸爸一样爱操心。当我和路德分开后,我才好好去思考对他的爱是怎么一回事,很具体地、像从头到尾画一张繁杂的设计稿那样去一点一点琢磨细节。然后我意识到我的生命与他的水乳交融——这可不是你用扯披萨的劲就能扯断的。我和他复婚的关键不在于爱情本身,而是我们在经历绝望后是否有勇气再次面对婚后挑战我们爱情的矛盾。”


克里斯蒂安愕然了。


“这次是我邀请他的。”omega抬起被暖色灯光映得如蜡的美腿,坐上她桌沿——像个小孩子。他娇嗔地数落前夫,“我就是受不了他有时候下班跟刚从苏德战场滚回来那样死气沉沉又暴躁,对我一点笑颜都没有。占有欲、控制欲强得可怕,倔强固执,还总是欺负我——各种方面,像个爱施虐的好战分子。该用心时不用心,却执着于很多不必要的细节。我竟然会爱上这个男人,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还一起过了十七年。”他叹了一口气(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继续说。


“你知道,我做的没有很出格——跟十几年前还没结婚的我比起来,那时候多少人把我当成下流货、婊子。我只是想让他吃醋——我爱死他吃醋的样子了,希望他好好疼我,可惜他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我的价值观。我们身上都有让对方讨厌又改不了的缺点,因为我们只能是我们,这就是婚姻。”他耸耸肩。


“那,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和爸爸复婚吗?”克里斯蒂安捧着咖啡喝了一口,“黛西说爸很想你。”


费里西安诺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抿着嘴笑而不语。


“我等他的回答。”




之后意大利人回卧室抹护肤品敷面膜,给阳台的花浇水,娉娉袅袅的脚步和着欢快的哼歌,看上去对路德维希的到来满怀期待。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整夜彻骨相思有多痛,为了暂时忘记那个男人,他心甘情愿投入其他alpha的怀抱。也许在omega们的肉体关系中不存在忠贞不渝,只有那颗流光溢彩、鲜血淋漓的心才可以仅给一个人保管。


“晚安,妈妈。”克里斯蒂安钻进被窝抱紧库洛米玩偶,看着费里西安诺帮她选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克莱因蓝的polo衫和牛仔裤。


他给女儿一个晚安吻,“晚安,宝贝。”


灯关了,眼前瞬间黑暗一片。


这段时间晚上的凉风吹得人很舒服,所以克里丝蒂安不关窗。附近有人在唱美声,曲调有点悲伤。


她想起一年前父母吵得最狠的一架。那时她和妹妹都躲在房间里抹眼泪,听见楼下客厅里路德维希破口大骂,“你这个偷男人的荡妇真应该被操死在床上!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他甚至有点哽咽。


费里西安诺哭得更凶,“噢,我确实是个荡妇,没有alpha就活不下去的荡妇。可是你明知我是这样为什么还冻结起对我的爱意?这几年来我几乎体会不到身为omega被疼爱的美妙感觉。你还记得吗?那次我发高烧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差点在路上晕倒,而你一直在忙工作,直到第二天才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这样,我宁愿听其他alpha的情话,享受他们无微不至的爱护,这本来也是我的乐趣之一。你都那样了,难道我一定要整天守着这个令我窒息的家吗?”


窗外夜风轻轻地吹,留下凄凄惨惨的音符。omega气鼓鼓的泪眼楚楚可怜,路德维希心都化了。不,绝对不能妥协,在费里西安诺眼里婚姻是一种落后陈腐、布尔乔亚式的契约,婚外情只是个不小心打碎碗那样的小错误,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感情填补婚姻所缺少的东西。但路德维希认为,婚姻是一生的枷锁,必须坚贞不渝,固守原则。


况且,德国人觉得自己很冤,一个成熟的alpha应该把更多心思放在事业上而不是像小孩黏妈妈一样黏老婆——大家都这么认为,书上也这么说。这反而是更为深沉的爱意,况且有时候是真的身不由己。


其实路德维希选择一头扎进工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不在家惹妻子生气。是什么让他产生这样的担忧?也许是关于克里丝该学小提琴还是钢琴、黛西应不应该在分化前谈恋爱的辩论,是你能不能别总把东西放错地方、你可不可以别再弄焦饭菜的指责,又可能是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你女儿们的心理健康、不在我工作时打一些无关紧要的电话过来有那么难吗的争吵……这就是令人失望顶透的婚姻,无论感情多么深厚,那些矛盾都顽强地扎根于爱情的土壤,狂妄地汲取过多养分使它贫瘠——当孩子们逐渐长大,不需要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围着她们转时,他们在多出来的空间中冷静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之间还有爱情吗?答案是肯定的,他们都爱从对方灵魂最深处渗出的独特的光辉,但它似乎又泯灭在了现实生活中相当多复杂的成分中。


所以到底该为了什么?


“路德维希,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离婚吗?”难以想象这样冰冷的句子出自费里西安诺软糯情话连篇的甜美小嘴。


路德维希犹豫了,他以为他能坚决地说nein,但他此刻真的犹豫了。婚姻也不过是束缚,如果甜味被苦涩完全掩盖,那它的存在也毫无意义。新的生活——他渴求它,不会因没有好好照顾爱人的脸色而负担罪恶感,没有争吵,没有费里西安诺的任何令他不适的行为和言语……噢,等等,他们婚姻的本质是否已苍苍凉凉地变成对谎言的维护?一种自称强大可以战胜一切的谎言?


死灰能否复燃,得看当事人敢不敢冒着被灼伤的危险扇扇它。






克里丝蒂安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毫无疑问,父母复婚过上甜蜜生活比支离破碎的单亲家庭幸福多了。她作为女儿,看见他们恩爱的样子,心情都能变好。


绝对不要吵架,她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去维持他们的和平。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爸爸了,他是否会捏捏她的脸或拍拍她的肩说你又长高了?外人都说他们非常像。克里丝蒂安知道自己有多想念父亲。她不喜欢母亲的情人们,尽管他们送来一条又一条名贵裙子或一盒一盒糖果巧克力,因为只有和自己父亲在一起时才最安心。


他确实是沉默寡言,是对家庭不够柔情而且在教育方面又狠又硬气,但他在无人处施予的赞许目光与微笑,认为自己会喜欢悄悄放在桌面上的书和时不时仔细检查作业留下的批改,等等等等,都是溢于言表的爱,是可贵的归属感。费里西安诺也会这样想吧?


克里丝蒂安感觉很困。


噢,该死,忘记提醒黛西补上个月的读书作业和上周的历史论文了。但愿自己的好爸爸被老师告状后别教训妹妹那么……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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