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颂不是夸颂

一些荒谬、糜烂与爱的甜点

【中南欧爱情故事12h】One Last Kiss

*有借用eva设定,没看过可以理解为末世背景

*BGM:《One Last Kiss》–宇多田ヒカル


4:00

上一棒:@你怎么还不报警 

下一棒:@咕枕难眠 





人是卑微,胆怯,世俗,墨守成规,国家也是一样本质的。但路德维希觉得两个人例外,阿尔弗雷德和费里西安诺。阿尔弗雷德活蹦乱跳,蔚蓝的眼里锁满加州金色阳光如醇烈的酒,其他美国青年也这样,可是他不一样,他鲜活,鲜活,那么新鲜而不苍老,一道永不变质的什果宾治。


至于费里西安诺,磅礴云烟,生离死别如纷飞战火下他没养成利己凉薄的习性。也许他有,但那是无法理解且被人遗忘的东西,不能用言语解释。他精神错乱,对一切或有或无事物的爱狂热到偏执。他掏出鲜血淋漓的心脏公之于众,热情赤诚用来创造所谓美好,似乎要把所有人烧融在自己浓烫胜过熔铁的内心,疯癫滚滚爱意让人恐惧。


他被虚无缠身,胡言乱语,他叫,尖叫绝望刺耳撕破手腕上猩红粗犷的刀疤;魅惑如散发出幽幽粉光的糖渍樱桃,浪荡可爱,被抱上弗拉戈纳尔的秋千。


他痴愣,笑而不语,蜜眸看破一切。那眼里的虚伪肮脏本是几千年前就有的,他戴上它,似要与他做碍。他说它在,其实并没有,这和国家一样,是什么都不存在了。费里西不信。


费里西安诺——引诱路德维希的艳红苹果——带了震慑生灵、捉摸不透的神性。他有时无法被与世上任何东西联系起来,他是超于归属,超于存在的个体。


他是不存在的,不可理喻的,致人于死的,他救人像杀人一样。癫狂错乱,在亚当与莉莉丝的审判下肆无忌惮地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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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神样的冲击带来漫无止境的酷暑。费里西安诺给路德维希端上甜点和咖啡,说,“这夏是极好的天使,我们将被救赎。”他笑得甜美。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路德维希问。惊慌的末世之下,这样的休息不易得。德国人显然更乐观。出于更现实、实感的乐观。其实不然,实际云云,实在太不明事理。


他哭了。


他只是哭。他说,“几十年、几百年前,未来的形象,我看得见,叫得出它的名字。现在它还在,而且一直持续到空间与时间从整体上消失。我知道我们都是不死的,不死寄托在生命里,就像那形象一样,只有神知道它,所以它并不存在于人类可以理解的地方。只能是这样,不能不是这样。我惧怕那一形象,那一形象是源源无绝的,我怕通过它再认识你一次,重新认识我一次。”


路德维希只是抱住哭泣的费里西安诺,闻他馥馧的发顶,“你知道吗?我现在看你像一块伤心的、满溢奶油的面包。”他身上是暖橙、奶油色相间的衣服。


“我不伤心,我还被太阳晒得很热,你可以咬我一口。”他边哭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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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科研的地方,和科学家们一起,路德维希听见穿着红色作战服的橘发少女在人类利用改造的生物里,字句清晰地说,“Ich fühle mich jetzt gut”,正如他作为国家意识体和她交谈时她桀骜的语气。很棒,人类什么都能驯服,神带给人的本能,这本能不消失,从来不消失。宿命般的本能,求生的本能,和费里西安诺体内的不死一样,人死了,它们才一起归于死灭,但不包括那形象。红色骇人的机器和那形象也一样,是形象的一部分。人们不停分类,其实所有东西都是一样而毫无区别的。有些人知道,有些人并不知情。最终过渡到那一形象,如生过渡到死。生和死也一样,只有这过程值得遗忘,不断发生,不断遗忘。人们无法不忘记这点。


杏爱飘飘欲仙的极乐与指甲被硬生生拔出的痛苦是一样的,幸福与不幸是一样的,人类创造的名词与名词,概念与概念之间也没有任何区别。


一切一切最终都落入那一形象里。


所以橘发的少女将幸福地死去。她黏糊糊的内脏涌出来,与断裂的颈神经一起喂养陆地与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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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于是什么都不再重要。他们比所有人都更知道,像理解了一句千年未曾读懂的话,是几千年一直在做的事情。懂得太透彻,又变得什么都没读懂——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没有重要的必要。


路德维希抱着费里西安诺,在他雪白的肩颈落下更多吻痕。他懒洋洋地趴着不动,甜美的小脸挂着银乱的痴念,这时候无论谁再来侵犯他都不会遭到拒绝。即使主战场位于远东,他们在欧洲也得不到安宁,亲密无间的sex成了相当奢侈的事情。


路德维希如今无奈地不再介意ntr,费里西安诺被炒到流口水时会边叫边交代自己被谁在会议室上了,有时他不知道那些议员的名字。这种情感与身体上的强大刺激生出无与伦比的快意。杏爱代表精神错乱、歇斯底里、疯癫。


“我们快完了。”他望着天花板,呆滞,喃喃道,“事实上这是我们的使命,一件不得不做的事。”仿佛有个人是确确实实被他杀死的,他很快就要可鄙地死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撒谎,这是严重的事,所以不应该为此做出反应。


“你说的很是。”


“剧本中的角色出于无法撼动的字句,做出无法力挽狂澜的努力,再精疲力尽走向命定的死。我们既是角色,也是观众。”费里西又啜泣起来。


“是你说的,一切都不重要。”路德维希心酸无奈地笑,“我只好把目标改为与你在一起,我的天使,所以现在我很快乐。”


“我神经衰弱,没有缘由地痛苦,我不理解它就像正在体会另一份痛苦。神会不会如此?不,我想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祂已经冰冷地死去……都是虚幻的,假的,只能是假的,我们为之奔走的世界。那一形象里,那些东西或许还在,我害怕。仅仅是害怕它们本身。”


外人都说费里西安诺的温暖明媚融化路德维希这块坚冰,他们没想到,其实是后者的理智,坚毅,温柔救赎了前者。



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朦胧失真,互相猜疑的世界上的。




费里西安诺抱紧路德维希,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爱你,即使泛滥如跳动于粼粼海面的无数光点,比所有其他句子还廉价,我也要说上一万遍:我爱你。”


路德维希则抚摸恋人全身每一寸肌肤,惊叹于它的细腻,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他突然哭了,掩面痛泣。


他漂亮的小情人问他为什么哭。


“我无法忍受,从前的人,那些在一切人类事业中经受磨难死去的人,他们的信仰都崩塌了。你总是叫我把它当成假的,但即使是那样,对于我的思想、情感也是悲剧。这种东西是无所谓存在不存在的。”


“可是我们仍然能留下宁祥幸福的形象,这也是他们所盼望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


于是他们哭了起来,¹呜咽声以他们的体内涌出。他们好像喝过酒。他们沉浸在一种未曾感受过的幸福之中。那种共同面对静止的暴风雨的幸福。双双取笑他们酣畅的哭泣。


后来他们疲惫不堪地睡去了。无尽的炎热使人眩晕反胃,烦躁发狂。蝉嗡嗡地响。


不存在,都不存在,无论是床头柜的花瓶里他们在傍晚漫长粉霞见证下摘来的玫瑰,附着于花瓣的露珠,还是手指被刺破的流血的伤口。


人们不知道,血是羊水,血是母乳,血是海,血是天空。脉搏震动,生命的伊始,胖乎乎的金表里盈满血。它是所有液体的总和,他们共同孕育人类。


感知死了,全融化在呜咽里,像那些泡沫,密密麻麻于水面堆作一团的泡沫,黏糊浓稠。脑髓似的流出去。


花香飘入体内,还有某种食物的香气。人,墙,地板,床,都变黑暗,黑得清凉而舒服。收音机正放着一首爵士,正如珠色光带飘忽流转,上世纪幻梦的月光,醇厚的美酒。


²可是我不再哭了,整个月亮都苦,整个太阳都坏,辛辣的爱使我充满醉得昏沉,愿我龙骨断裂,愿我葬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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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那样的感觉,绵密席卷全身,精致的快乐。像是光辉从体内升起,吸血,食人,如此愉悦。


费里西安诺,是没有的,必须是没有的。


罪孽深重的人终于迎来至高无上的永恒幸福。


费里西安诺。


这个名字堵住救命的空气,浓郁强烈,几乎炸成一片,一根烧红的铁棍捅在肺里。


路德维希只想着费里西安诺,他是混乱中的有序,有序中的混乱,他塞满、涨破大脑,像给一个气球充入多到令其崩溃爆炸的气。路德维希快要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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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睁开眼,茫茫无尽的黑天,茫茫无尽的血水。这便是地球最终的形象。


羊水。神明。


他在一个被人遗忘的瞬间,发现,他作为一个人在宇宙之中。它比一阵呼喊还大,更大,更令人欲哭无泪。无数星球,荒芜空旷的宇宙。他正在被无限空虚绝望吞噬,直到消失,消失成人类目不可及的形象。什么都没有,生命之海的红,宇宙的蓝刺得他双眼疼痛,头晕目眩,它们很快要如同玻璃那般碎掉。


那一形象,他是确乎已经看到的了。从亚当与莉莉丝结合处落下的血,理应是一张相片的样子,就像他和费里西多年前在威尼斯的贡多拉上拍的照一样。


他突然意识到,过去几百年他经历的战争,政变,每一段持续的时间都被消抹掉了。他还意识到,因为时间,那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没有的。所以,他说不出话了,他变成了一个只会哭泣而说不出话的人。


出于对费里西安诺的情感摧毁一切如宇宙初生,路德维希没有与其他人一起熔化在羊水里。那种情感是罪恶的,他没有能被救赎。³但他一时之间无法断定自己是不是曾经爱过他,是不是用他所未曾见过的爱情去爱他。因为他似乎已经消失于相似甚至是一样的时间,消失于消失本身,只是在现在,此时此刻从掀起浪潮的生命之海中,他才发现他,找到他。


人是没有的了,也许路德维希能看见黑发少年歇斯底里的血痕,和那根断裂的颈神经。


然而他不知道,他其实是一无所知的,他不知道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很要命,还要让人忘记。他不了解这件事。


正因为如此,费里西安诺轻轻喊了他的名字。路德维希猛然回头,他的爱人,他的天使,他的神,就坐在岸边,苍如白骨的地上,样子很美,比以前还美,比月光还圣洁。像是不曾活过 ,一言不发。


仿佛他本来就待在那,一直都是,未曾改变。他只是坐在那。如果不是,他就会死不瞑目,那样的死比生还可怕。从古至今,流逝的时间如风经过他身边,却无法撼动一根发丝。


那一刻他们才知道,只有爱非同寻常,只有爱会让人忽略孤苦伶仃的心之壁,喜欢上比地狱更痛苦不堪的人类社会并学会苦中作乐,今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无法割舍,必须切身体会的爱放弃永恒的解脱救赎幸福,从红色的海洋爬出来,犹如在数不清的年月前走出伊甸园那样。


³“这个世界的悲惨与伟大: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加道,爱拯救之。”



或者这便是人的结局,是那一形象的全然面貌。谁知道呢。


正如路德维希在宇宙无尽空冷,群星之间与费里西安诺紧紧相拥。他问他能不能给他最后一个吻,他说好。他其实是神,并且以后都是,这是致命的不绝的死灭。因为他将爱他一直爱到死。




1:“呜咽声……酣畅的哭泣”出自杜拉斯《乌发碧眼》

2:出自兰波

3:出自加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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